四周皆是漆黑一片只有腳下隱約能看見黑白相間的色彩,他知道這是伴隨著他兩年的夢境,但他卻覺得這樣的場景並不完全單純是夢境,而是他曾經經歷過的、待過的地方。

    他無法確定那種感覺是不是對的,但也不能否定。消失了二十年的記憶是怎樣的感覺?睜開眼宛如新生兒般對自己對這世界一無所知,只能靠著第一眼見到的人,向他學習依賴他,世界就只剩下他是全部。

    站在黑暗中的他低頭思考了一會便抬起頭來往前走,他知道在前面將會有一個被鎖鍊綁住手腳定固在一張殘破木椅上的白髮男子,他與他已經在夢裡接觸了兩年了,他依然不知道對方為何會出現在自己的夢中,但他能夠肯定對方就是擁有二十年記憶的自己。

    「你來了。」白髮男子睜開眼直盯著他,黑色的眼白紅色的瞳孔,標準的喰種眼眸但卻與自己一樣只有單眼。

    「嗯。」

    「吶,你一直都不願意接受我是為什麼?怕想起了二十年的記憶後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會消失?」白髮男子冷著臉語氣冰冷的質問他。

    「我跟你本來就是不同的,你是喰種而我是人類,我是搜察官你是敵人,我們從最初就是不同的了。」他認真的回答對方。

    白髮男子聽見他的回答臉上露出諷刺的笑容,隨後用彷彿要將他貫穿的銳利眼神看著他,「哈哈哈哈……居然能這樣大言不慚的說出這樣的話!看來真的是被CCG洗腦的很嚴重了啊。」說完話的白髮男子將頭往後仰靠在了椅背上,盯著漆黑的上空不知道在想甚麼。

    「你會後悔的。即使你現在覺得自己是幸福的,生活已經是美滿狀態,但你的立場並不允許你擁有這樣無憂無慮的生活,到時候你會後悔的。」白髮男子沒有看著他而是一直仰望上空對他說。

    「……」他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他,想反駁卻不知道從何開口只好繼續保持沉默。

    「滾吧,去好好享受你這短暫的美好。你最好期望現在的美好不會變成之後的惡夢。」白髮男子的身影在說完這話後與之一同消失。

    ——

    『喀嗒。』

    房門被從外面推開,剛從夢中醒來的佐佐木看著被打開的房門,那裡站著一個矮小的身影抱著枕頭侷促不安的看著他。

    「媽媽……你還好嗎?」在聽見佐佐木房間的動靜後就跑到門口待著的米林才子,站在門口看著房間內的佐佐木。

    「我沒事,只是做了個夢抱歉讓你擔心了米林。」佐佐木笑著對門口的米林才子說。

    「真的沒事嗎?」米林才子依舊擔心的看著佐佐木。

    「沒事,明天就要執行任務裡米林你快回去睡覺,要是明天起不來你又會被瓜江罵的。」佐佐木催促著門外的米林才子,在一陣勸說下對方才返回房間休息。

    勸走人後佐佐木躺回了床,手靠著額頭看著天花板發呆一會,他總覺得這樣安穩的日子就快結束了。

    ——

    他又做夢了,場景仍然是那漆黑的地方但出現的並不是白髮的男子,而是一臉靦腆笑著的黑髮男子,他笑著對他招了招手隨後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你看過黑山羊之卵嗎?」

    突如其來的問題使他愣了一下,隨後點頭表示自己看過。

    「不覺得高槻泉老師的書都充滿著各種值得思考的含義嗎?」黑髮男子像找到能與他討論的夥伴,笑著對他滔滔不絕的說著。

    「黑山羊之卵裡母親與兒子的對話、兒子對母親的態度以及兒子對於自身的掙扎,不覺得就像是一個世界的縮影嗎?」

    「我們不停的說著自己與他人是不同的卻發現自己逐漸與周圍的人同化,成為與他們一樣的人。就像企圖矯正這世界的人在眾人的莫不關心下發現偌大的世界已經成為一個再也抹不上任何色彩的黑色染缸,越是掙扎越是下沉。到了最後也跟坐在缸底的人一樣通體烏黑再也看不出區別。」

    佐佐木站在黑髮男子身旁靜靜地聽他講著,他不瞭解對方為何要跟他說這些。

    「你有想過自己是什麼顏色嗎?」黑髮男子側過頭去詢問身旁的他。

    「不知道。」

    「你是被清洗過的白色。現在看似已經乾乾淨淨可只要仔細看就能發現其實還參雜著淡化掉的其他色彩。」黑髮男子替他解答。

    「……」

    「已經染過色的紙張是做不到真正的潔白。」黑髮男子轉過身與他面對面,看著他的眼睛說。

    「想成為真正的你就必須與過去徹底了斷。」黑髮男子說完轉身向黑暗走去最後消失無蹤。

    ——

    與高槻泉老師一戰之後,他想起了全部一同想起的還有黑髮男子——原來的金木研——所說的話語。

    佐佐木蹲在房間的木椅上,手環著雙腿,雙眼放空的看著前方。

    他不知道現在應該做什麼,大腦亂的像被貓玩亂而纏攪在一起的毛線打成了一個解也解不開的死結。他曾經最渴望的便是現在這般安穩的日子,而不是相互殘殺每日膽顫心驚緊張度日的日子。他其實有些恨高槻泉讓他想起了一切,但要他捨去卻也捨不得。做不出決定他只好裝作記憶還未恢復般繼續生活,不去想被關起來的雛實,不去想他再次見過面的董香。

    可事與願違,當他聽到雛實被認定為無用時他的心還是顫了一下,他知道自己再一次的被添上了其他色彩,再次成為了黑色。

    他蹲在自己曾待過的牢房內,用著能把頭皮扯下的力道抓著自己的頭發,將臉埋在雙腳間放聲痛哭,在這房間中經歷過的一切從腦中劃過,他絕望的發現自己永遠無法回去了。

    『你永遠無法真實的活著,你只是存在於過去的美夢現在的惡夢中的一部分。』

    我,是幸福的夢。

    醒來後掉兩滴眼淚就……

    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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